我们是热爱春天的,春天会有另外一种朋友到来,它们是在空中行动的,带着嗡嗡的声音。它们在我们身上获取一种东西,我不明白那是什么,但它们也会在我们之间传播我们的粉,从这株到那株。于是我的孩子也会在这时开始形成。它们成群结队的时候,是我们最能解除寂寞的时刻,因为它们会嗡嗡地谈论一些我们从未见到也未听到过的事情。于是对远方的梦想就愈加强烈了。再后来,我们竟慢慢忧郁了,连最活泼的红色伙伴也静静地不再多言。
时光就像风一样,看不到它,却被它操纵着,再回首时,我们已经立在这里三十多个春秋。我们的孩子也很多很多,或是在这个山谷,或被风带向远方,我为那些去了远方的孩子们高兴,因为那是我们的梦想的延伸。而我们似乎已经认识到,我们再也不会改变这样的状态,仅有的希望也只维系于孩子们身上。于是,我们只是静静地品味着晨露、暖阳和晚风。也品味着寂寞、惆怅和单调的生活。
又是夏天了,阳光很暴烈。我们都垂着头,等待中午的远走。在春天阳光不是这样的脾气的,不知为什么它在夏天就会如此烦燥,或许它也不耐烦于那样东升西落的日子吧。我们不知道,我们是没法子的,只是底着头等待阴凉的到来。
远处从地面行动过来四个人,我知道那是叫做人的,听春天里在空中行动的朋友们议论过。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高兴,虽然有些行动缓慢,我想可能是山路难行的原因。他们径直行动到我们跟前。还没来得及反应,一阵疼痛,我和几个伙伴已躺在一个人手中。她是一个女人,因为她的特征像它们议论过的那样,有轻柔的声音并散发着类似我们的香气。不知为什么,我曾经对远方的梦想,此时忽然强烈异常。只希望他们带着我去远方,那怕去远方看一眼。她用手握着我们,向山下走了去。
我是第一次在行动中,看到我曾生长了这么多年的地方,从不同的方位,不同的角度看到这个包含了我许多忧愁与欢乐的地方。我有些欢喜,甚至忘却了疼痛。她若能带我走的更远些就好了。他们停在了两个奇怪的东西前面,然后他们坐到了那两个东西身上,这种东西竟是这么有力的,竟能经得起这样的重量。我还在想着,只听见一声轰隆声,它也行动起来了,我是第一次切身感受这样的行动,我想春天在空中行动的朋友也不会这样快。它嗡嗡的声音就很大呢! 一路上有许多新鲜奇怪的景物,我津津有味地感受着。已经傍晚,太阳隐了去,只有晚风,更大的晚风,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......他们不断地谈论着一些什么,我似乎慢慢地开始感知他们的意思。
我们进入了叫做屋的里面。他们把我们放在了叫做桌的上面。然后,他们开始去张罗叫做饭的东西。我开始慢慢回收我的感觉,似乎有些疲惫,有丝丝疼痛涌了上来,我沉沉睡去。 不知何时,我感到又有双手把我拿了起来,转进了另一个屋,里面有微弱的轻柔的光,我被放到地面上,地面是桔黄色的,冰冰冷,很适合夏天休息。我舒展了叶片和瓣片向那个人望去,原来他是那个叫做s的人。他正望着我,他手里有一支白色的枝枝,闪着红光,他用手把那枝枝碰到嘴上,然后喷出来烟雾,他躺在叫做床的上面,支着头部凝视着我。透过烟雾,他的眼睛忽闪忽闪,我不知他的心思是怎样的,他只是那样碰碰枝枝,喷出烟雾。并且望着我。我似乎想到一样叫做思想的东西,但我不知怎样去理解。身下的凉意很舒爽,我就先睡吧!嗯,这里的夜竟然没有风......
我这一睡,不知过了多少时间,再次醒来时是个中午,但奇怪的是没有爆烈的阳光,还是那样爽冷的地面。我感到我身子已经很虚弱了,难到我为了这次奇异的旅行竟要缩短我的轮回期限么?那没什么呀,来年春天我又会在山角落亭亭玉立安静自若地享受晨露、暖阳和晚风,但我亲眼见到了这么多的新奇......忽然一阵悦耳的声音铃铃响起,将我的思绪打断。只见s用手指在一个红色的匣子上面点了一下,里面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,也就是那个将我摘起带出山谷的人。
"我已经写好了,题目叫做山间那一株淡蓝。"
"我看到了,写的很好哦"s这样说。
"g也写好了啊!"
"一片绿叶,我也看到了。我这些天心里有些乱,真不知应写些什么好。"
"什么事烦呀?"
"单位里的事,不提也罢!"
"那你看什么时候想写了写吧!"
s望了我一眼说:"它已经枯了,呵呵,不如我的题目就叫:地板砖上的那一株枯萎?"
"啊?哈。你看吧,我们说好的都要写的。"
我不知后来他们又谈论了些什么,因为我很虚弱,我的叶片与瓣片都开始卷曲,似乎有一种完全死亡的气息在慢慢降临。我有些恐惧。我感到某种结果已无法改变。我不安起来,我在权衡,权衡永远的生命与奇异的旅行,单调的生活与梦想的后果,我是在后悔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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